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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那夹道的高楼披纱挂彩,大红灯笼里透着金色的烛芯,客人倚靠危栏怀抱佳人,口中吐着酒气,飘香的手绢尽往行人身上飞来。划拳、掷钱、饮酒、作乐。更有一条地下街道,藏在半山亭下,入口溢出腥甜淫|乐的气味。
丁发见江宜像个没见识的乡下人,满脸毫不掩饰的惊叹,心中便暗自发笑。
“名都的平康里,琳琅街,外地来的谁没听说过,”丁发得意地介绍,“这家酒馆是我大哥开的,借你一间房住,不收钱。不过吃喝的费用,你得自己做工来抵。兄弟,不是我说,你还是尽早给家里写信要钱,出门在外身无分文,可是寸步难行啊。”
江宜听了只是笑,那丁发便更当他人傻,给他带到酒馆的南房去。一间大通铺,十几个伙计同住,气味浓得吓人。丁发的大哥是个黑脸,正领着几个伙计赌酒,丁发叫江宜在外面腰厅里自个儿坐会儿,自己去找大哥。
“大哥!我带了个肉票回来!”
黑脸长得五大三粗,一脸的横肉,顺着丁发指的方向一看,呸道:“哪儿来的穷酸书生,讹他不如讹一头驴。”
丁发道:“大哥,你相信我的眼光。我丁发八岁起就干了这一行,绝对错不了,你瞧他那小脸白的,那手嫩的,那脑子傻的,必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少爷!咱就把他扣在店里,让他给家去信要钱。”
黑脸道:“没空!马上要押一批货到沙州去,这几天就要动身了。”
黑脸干的是倒卖的生意,名都酒馆是他的据点之一。名都盛产绫罗绸缎、金器茶叶,沙州则在四千里地外的戈壁之中,于疏勒山下,汇集了来自西方的香料宝石、皮货药材,是河西道上最大的易货市场。
丁发索然无味,出了南房,到腰厅一看,那白脸儿书生居然自得其乐,倚在花窗下看起书来。酒客的醉言醉语、划拳嚷嚷,女郎的轻歌曼舞,评书人的说学逗唱,于他竟都格格不入。
算你小子走运。丁发上前,恶声恶气道:“小子,哥几个这几天要出趟远门,去沙州,没功夫招待你。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江宜从书里抬起脸,茫然道:“沙州?疏勒山下的那个沙州?太好了,我也正想去,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同行呢?”
丁发:“…………”
天下很大,路途很远,靠一双腿是走不完的。纵使江宜什么都不需要,他也至少得有一头驴。在名都住了三天,江宜混进了黑脸的车队,三辆马车,大概半月能到沙州城。
黑脸商队里拉车的马,与江宜记忆里疏勒山下的马大有不同,看上去瘦骨嶙峋,眼神没精打采。江宜在车队里负责装货卸货、跑腿喂马,并把自己分到的不多的一点粮食偷偷添进马的草料里。他有时觉得自己想去疏勒草原,也许只是想看看那时的马儿。
“那书生不会饿死吧?”伙计说,“发哥,别到时候咱们钱没弄到,还得找地方把人埋了。”
丁发本来都要放江宜走了,谁料这家伙自己倒贴上来,白给的肉票不要白不要。丁发把江宜当苦力用,又叫他写封信回家要钱,汇到沙州驿站去。江宜是言听计从,最可爱的是,他从不多嘴,丁发就没见过这么好捏的软柿子。
“那你的饭别吃了,省给他吧?”丁发说。
那伙计就闭口不言了。
朝廷的官道修得宽阔敞亮,十步一座望楼,日夜有官兵执勤巡逻,行人往来非常安全。黑脸带了几个手下,去前面探了道回来,一脸晦气说过路税又涨了,格老子的,走官道刮层皮,等天黑了兄弟几个抄小道绕过去。
正是在胜县老君山地界,夜里走山路,江宜坐在货车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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