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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君叫了几声不见回应,只不好喊醒他,面带忧戚地去洗漱。稍后和衣上榻,与江宜隔着一扇屏并榻而卧。
暮色期至,房中一切寂静。江宜的呼吸轻不可闻,夜三更,当是一天中人睡意最浓的时刻,江宜悄然睁眼。
与此同时,一轮饱满的明月从天而降,飘然落在床榻上,无声息地斩向被褥下的人形。
被褥骤然塌陷。苏慈手持弯刀,一把掀开褥子,底下空空荡荡。
江宜一个翻身坐起,推开插屏,与苏慈面面相觑。
半君不见了。
第45章 第45章 琅祖
丽水湍流,江面开阔有六七十丈余,浪涛如层叠的金色鱼鳞。因流速过快,江中潜藏暗礁,一天中又难觅风平浪静的时候,丽水上鲜少有渡江的身影。究其根本,则是对岸了无人烟,尽是荒山野岭。
此时午后,一只皮筏摇摇晃晃漂至江心。这支筏乃以轻薄的牛皮与木架为材料,当中坐着两个人,一个身量轻小,坐在舟头瞭望,一个奋力摇楫,挽起袖子露出两条光生的胳膊,脸上生着雀斑,鼻梁上一道横纹,开口却是江宜的声音:
“你的家,在丽水对岸?我可听说,对岸十万大山只能进不能出,登山难于上青天。”
舟头的小少年,正是先前拿着匕首要杀江宜,却痛哭流涕下不了手的,自称名叫琅祖。
琅祖说是那伙凶徒的同伴,却并不与他们干一样的事。因他胆子太小,心慈手软,其他人不愿带他一起行动,于是将处理尸体的后事交给他,谁知尸体起死回生,险把琅祖少年吓个半死。
幸而江宜后脑勺的坑很快复原了,看上去不再像个活死人。
琅祖不愿杀他,也不敢放了他,只好把江宜带在身边。他有一门绝妙的手艺,以特质的胶泥油膏在江宜脸上涂抹,刮去眉梢,又剪下一簇发尾,粘在鬓角上,活生生将他变成另一个人。
“你不能以原本的面目行走,”琅祖说,“若是被我的族人发现,他们不会放过你的。用这张脸,安全很多。”
江宜自顾水中倒影,只觉面容栩栩如生,就连动作表情亦都活灵活现。他立即便明白菁口驿发生了什么——此时定然有人正顶着他自己的脸,跟随在狄飞白与半君身边。琅祖不敢放他走,也是因为,若有两个江宜同时出现,这伙凶徒的阴谋即刻败露,他自己也有性命之虞。
可为何冒充他,不是狄飞白也不是半君,江宜还想不清楚。
他知道其中必然存在某个理由,只是没想到理由是“因为他看上去最好下手”……
江宜跟着琅祖来到江边,丽水波涛滚滚,江岸渺无人迹。此地距离城镇已经很远了,只能看见保塞所白色碉堡的尖顶。琅祖说他的家住在丽水对岸群山之中,江宜放眼望去,曾不见一物,眼前的江面似乎也非人力能渡。
琅祖剥下上衣,从腰上解下一圈薄如蝉翼的牛皮——江宜曾见这些人腰上缠着系有钩爪的铁索,只觉得他们的腰未免绑了太多东西——他在江边捡拾木材,做了个简易的支架,将牛皮套上去,俨然便成了一具渡海的皮筏。
乘坐皮筏过江时,江宜心中已从完全的怀疑,转而有了几分相信。
若是仅以随身之物,信手拈来便能造筏渡江,这些对且兰城镇的百姓而言,难以越过的天堑,便拦不住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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